你不知道的事(中上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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你不知道的事(中上)
一
他决定去接他下班。
毕业展快结束了,卢世瑜的工作也减轻了一些,总算不加班了。下午六点,卢世瑜走出办公室,萧定权就站在门外。
明明在美院抬头不见低头见,却有种很久没见过的错觉。
萧定权冲他笑,手里拿着一盒点心。
卢世瑜沉默片刻,点了点头。两人一前一后往外走,什么话也没说。
二
“吃过饭了吗。”
卢世瑜问他第一句话是这个。萧定权坐进副驾驶,一边扣上安全带一边说:“还没有。”
“那去吃点东西。”
银色SUV驶出校园,卢世瑜挑了一家菌菇火锅。两人始终不怎么交谈,只聊毕业展的事,萧定权说摄影系有个孩子的作品卖了三十万不知道是不是真的,卢世瑜笑笑说真的,不过开价的人是这孩子的亲姨妈。手下有个时尚杂志品牌,拿资源来捧自己家的孩子,摄影圈一贯的玩法。
萧定权叹口气说,才读个本科,不用这么急功近利吧。卢世瑜调侃道,你这是嫉妒吗?
……有点。他得承认。他比别人多读了6年书,也没有过哪幅作品卖出过30万,他的家族更不可能拿这个钱来捧他。隔行如隔山,在行业里没有扎根,砸钱也是白砸。
“挺羡慕的。”萧定权道。
筷子在锅里捞一捞,捞出羊肚菌和竹荪。想想错过了在昆明吃菌子锅的机会,还怪可惜的。
“你最近怎么样。”
卢世瑜问道。他只是随口一问,萧定权却沉默了,安静好一会儿才笑了笑说:“不太好。”
他没有讲下去的意思,卢世瑜也没再追问。
三
萧定权曾经很怕虫。小时候学校组织去蝴蝶园玩,回来他做了好几天的噩梦。后来北京的气候每况愈下,蝴蝶园关停了,他害怕的虫类在这个城市里越来越少,恐惧也跟着消散了。
跟在卢世瑜身后下车,他在小区花园里看见一对追逐的白蝶,嬉闹着远去,他定定地看了很久。卢世瑜在楼道里叫他,他才回过神,一边答应着一边往楼上走。
卢世瑜家里没什么变化,跟他上次离开的时候一样。
上次。上次离开的时候刚挨了藤条,疼得坐下都要垫个枕头,不知道自己怎么挪出去的,如今想来还有点后怕。
“喝点什么,有滇红和贡眉。”
“贡眉。”
萧定权毫不客气。卢世瑜去泡茶,他换了鞋,走去窗边。老师家的阳台是开放式的,推开玻璃门,夏日暖风涌进室内。这里能看见城中心的煜煜灯火,身边却是高大的树木,静谧幽深,萧定权一直都很喜欢。
真是好久没来过了。短短的几个月发生了这么多事,两人的矛盾一个接一个,又是职场逢险,又是飞来横祸,又是什么他不知道的政治斗争。好累。他有时候宁愿自己什么也不懂,老师教他什么就是什么,像他还是六岁的小孩子一样。
“定权。”
卢世瑜叫他。他转头,卢世瑜已走到他身边,茶杯递过来,他下意识地双手接过。
拿到手里才愣了一下,笑了。这是什么规矩,都刻进骨子里了。卢世瑜从来没有过这种规矩,只是那个千年结束了,卢世瑜还是严于律己,萧定权不过是跟着他学罢了。
耳濡目染,沾上老师的一点好习性,坐卧端正,行止有度,才称得上君子之风。
这或许是他一直觉得卢世瑜非常好看的原因。
四
“你想跟我说什么。”
茶杯放下,卢世瑜往前倚着阳台的围栏,问道。倒不是他心急,只是这孩子表面上在喝茶,实际上一直盯着他看,装也不装一下,目光过于直白,他有些不自在。
“想说……”萧定权也放下杯子,清清嗓,“老师真的很好看。”
卢世瑜:……
他忍了一下,没忍住,笑出了声。揉了揉鼻尖,他迎上萧定权的目光,后者灼灼的眼睛变得温顺了些,却没有避开。就这么倚在窗台上,静静对视了一会儿,燥热又古怪的气氛蔓延开,年轻人先垂下眼眸。
他抿了抿唇,坦然道:“我想知道在昆明到底发生了什么。”
卢世瑜不答,他继续说:“虽然您叫我不要打听,我还是打听了。我知道我们在昆明出差那几天,何部长和孙部长也在昆明,我还知道,她和您来自同一座城市,这是巧合吗。您当时来医院照顾我,又回去北京工作的两个星期,只是去上课吗?我看过您的课程安排。就算把三周的课挤压到两周,时间依然很充裕,您本来可以提前几天过来见我的对不对。是您不想见我,还是有什么别的事情耽误了。”
他不疾不徐。
“您可以告诉我吗。”
卢世瑜看向远处。北京的夜空总是很澄澈,环境治理有效,也许未来某一天,关停的蝴蝶园会继续开放。
他说:“不可以。”
“你如果真有能力,就自己去查出来。查了这么点鸡毛蒜皮就来问我,幸好问的人是我,要是换了别人,你这样问,一脚还没踏进门就出局了。”
“我没想要玩这个游戏。”萧定权道,“我只是想试着理解你。”
卢世瑜道:“你没有必要知道。知道得越多只会越危险,不仅你会遇到危险,我也会更危险。你既然知道自己是局外人,就该明白,这些事情你根本不应该知道,你的聪明可以换个地方施展,不要用在这里。”
“……”萧定权没话说,只能笑了笑。
夏夜依然温暖,心却彻底冷了下来。他慢慢喝着那杯茶,很香。
许久,他说:“我知道了。”
又是沉默。他看着身边这个熟悉的人,慢悠悠道:“我不打算留校了。”
五
“准备去哪里。”卢世瑜并不意外。
“出国,也许。”萧定权说,“有朋友在欧洲那边,发展得还不错,告诉我有几个学校在招助教老师,我准备去试试。”
卢世瑜没问他什么学校,什么专业,只问了一句:“James吗?”
“嗯。”他没打算瞒。
卢世瑜点点头,声音平稳:“在外面照顾好自己,别饿着冻着。”
萧定权没回话。卢世瑜的茶喝完了,转身往室内走,还没走出玻璃门,就听见萧定权的声音:“你不挽留我吗?”
他忽然觉得有点烦躁。
捏杯子的手紧了又松开,他把烦躁压下去,笑道:“我留你有用吗。”
“有用。”萧定权说,“如果你说……你不想我离开你,我就留下来。北京很大,我们可以……换别的方式,就算不在这个学校里,不离你这么近,也能找到相处的方法……”
“萧定权。”
卢世瑜轻叹一声。
“不必勉强。我不勉强你,你也不要勉强自己。”
他微微怔住。卢世瑜没有回头,径直走向客厅。
六
这个客厅里发生过好多事。
他在这里受过责罚,赤身裸体地跪在老师面前,捧着那把戒尺。他在这里喝过酒,面红耳赤地控诉卢世瑜,为什么让他等那么长时间才回应他的心意。他在那张沙发上躺过,蜷缩过,趴过,也曾一直坐到深夜,不停地改一版怎么也画不好的稿子。
不能留念,至少不能说。不能认真地去想,一想他就会崩溃掉。
他跟着卢世瑜走进客厅。茶杯放回茶盘里,他从衣袋里掏出钥匙,一整串。画室、公寓、老家的别墅……还有卢世瑜曾经放进他手心里的小小冰凉。
他把钥匙环挑起来。小小冰凉在环上转啊转,一圈,两圈,转出来了。红色平安福也还在,和这把小小的钥匙一起,他向前递过去。
卢世瑜看着他,沉默。一秒,两秒,他最终伸出了手。
于是钥匙落进他掌心里。
玻璃门没关,夏夜的风在室内流动。萧定权移开了目光,抿抿唇,轻声道:“我是不是该说对不起。”
“你没有对不起我。”卢世瑜说,“忠于自己,就是正确的。”
萧定权没答话。卢世瑜问:“还有什么要拿的吗?”
其实没有,他心里知道。上一次闹分手,萧定权已经把东西搬得很干净了。
“也许吧。”他说,“我看一看。”
他抬步往里走,卢世瑜跟着。走进书房,满墙高大书柜依然醒目,被黑曜石架起来的红檀木静静躺在书架上。不止它一个。上面一层的盒子里,有一根带血迹的白色藤条,再往上,还有一把紫竹制成的教鞭。
在他之后,还会有其他人出现在这里吗?萧定权想。卢世瑜一直都被许多人仰慕,未来怎样,真不好说。
“可以带走。”卢世瑜在他身后说,“所有东西,在你身上用过的……你都可以带走。”
“我不带走的话你会怎么处理。”萧定权说。
“找个地方收起来。”卢世瑜说。
“……”
那不如折了,他想。都不是什么坚固的东西,放在膝盖上一顶就能掰断。不知道为什么他曾经那么怕,也不知道为什么,曾经那么疼。
他在书架前站了许久,再开口时声音有些沙哑:“你爱我吗。”
他听见沉默。好一会儿,卢世瑜才回答:“我现在说爱你,对你不公平。”
“我们之间哪有什么公平。”他的腔调依然平静,眼泪却流淌下来,从下颌砸向地面。“我不爱你了,卢世瑜。”
你听见了吗,我说我不爱你了。
又是沉默。直到他眼泪止住,卢世瑜也没有走上前来,没有看他一眼。
许久,他听见他说:
“我知道了。”
(未完待续)